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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f03mXLrtdr - 2020/1/25 15:03:00
六月,焦热的日子。城市的水泥路又硬又烫。太阳伞低着头匆匆的走着。红领巾蹦着跳着向前冲。白衬褂、黑皮鞋焦躁的走着。一切都这么急,踩的步子这么重。在六月,农村还是一样的热,只是土地不硬,踩上*土,软软的。  (一)  爷爷的六月在麦地,麦地里佝偻着一个老头儿。  带着草帽,弯着腰,握着镰刀,“嘎吱,咯吱”一绺子麦子就齐脚割下来了。揽在腋下,捏捏麦粒,嘴里咬咬,麦子确实熟了。大片大片的麦地,一绺子一绺子的割,爷爷并不慌,慌也没用。  天起风了,把爷爷的草帽刮歪了。爷爷的背后冒出了片片的硬麦茬子,硬硬的向天立着。麦茬上堆着矮矮的麦堆,左一垛,右一垛,整齐的排着。爷爷伸了伸老腰,把麦子一垛垛的堆上车。天近*昏了,爷爷拉着一满车的麦子朝家走。晚霞红,映在金*的麦子上,好似铺上了一层绯红的面纱,麦子也好似喝了点红酒,有点上头,脸变的潮红。  满车的麦子并不重,爷爷也不急着走。  到家了,爷爷停下车,拍了拍身上的麦芒。爷爷一捆一捆的抱麦子,他似乎不怕麦芒扎。我怕麦芒,小时候眼睛扎过麦芒,流了很多泪,我不想碰他。  爷爷的六月扎在大片大片的麦地里。  (二)  父白癜风工程亲的六月,身体在建筑工地上,心里却嚷着要回家收麦子。  简易的板房,一群光膀子的男人。板房热,父亲的头上都是汗。  “工期没完,谁也甭想走,”光头工头腆着大肚子大声的喊。  “说好的,到了秋,俺们卷铺盖回家收麦子。”  “甭胡扯,俺们得回家!”  “两倍的工资!”光头工头伸出两个肥肥的手指头,得意的笑着。  板房瞬间静下来了。  光头咧咧嘴,露出狡黠的笑。  “俺还得回家,家里好几亩地,不能挣这点钱把家里人累死啊!”父亲抹了抹头上汗珠。  板房里又是一阵阵吵吵。  光头是城里人,他虽然一天吃不少馒头,可他不清楚馒头的祖宗是谁。  父亲和其他工友与城市人僵持了几天。最后谈判结果是:放五天假,扣三天的工资。  第二天一大早,父亲用被单子裹着铺盖,和工友人,花花绿绿的回家了。  城市人骂起来了:“一群贱骨头,麦子值几个破钱!”  麦子值钱,而且值很多“破”钱,父亲懂这个理。  父亲回来,麦子收割完了。他负责扬麦子。  收割完的麦子,用机器脱粒后,就光溜溜的呈现在眼前了。但并不是所有的麦粒都是全裸,有一些还穿着白衬衣,剩下的工作就是把“白衬衣”脱掉,让麦粒光溜溜的进粮仓。  收麦子可以不用父亲帮忙,可是扬麦子就不得不全靠他了。  小时候,每家每户都有一块“场”。场就是一块空地,闲时种菜,秋忙时就变成一块光溜溜的地,用来晒麦子,也用来扬麦子。  待天好,有微风,正是扬麦子的好时候。平时干活毛躁躁的父亲,干起这活却是十足的耐心。  父亲先是朝空中洒几把干土,瞧瞧土沫子朝哪里刮。试过几次后,父亲就会挪动自己的位置,大约他觉得合适了才站直了腰。接下来就是扬麦子了,父亲用簸箕盛多半的麦子,一只手拦住簸箕,一只手使劲的按麦粒,干干的麦粒发出“咯吱咯吱”的清脆声,然后就是颠颠簸箕了。大约在颠了几下后,突然,父亲的右手臂朝左猛一倾,哗的一声,簸箕里的麦粒就一个弧线洒出去了,只一刹那,麦粒蹦蹦哒哒的落地了。紧接着又是金*金*的弧线。一道道的弧线后,地面上就覆盖了鼓鼓的麦粒了。它们好似一条金鱼,鱼头尖尖,鱼肚便便,鱼尾弯弯,*昏的光一照,金光闪闪,安静静地躺在那里。鱼的旁边也安静静的躺着一层薄薄的白纱衣。很轻,风一吹就跑。每次扬完的麦粒,绝不会有一粒“穿衣服”的,这是父亲的绝活。  “四儿,明天帮俺扬扬麦子!”  “没空啊!明天给三秃子家帮忙,后天行吧?”  “行啊!千万不要推了,杀了鸡等着你啊!”  父亲放下簸箕,会心的笑了:“又有酒喝喽!”  (三)  我的六月,不在麦地,在学校。  求学十几载,大学毕业后又回到了学校当起了教书匠。虽是农村娃出身,和麦子打了不少的交道,可对麦子的感情却是复杂的。  六月,高考。  高考前一天,学校放假,让我们回家休整休整。说白了,就是吃点好的,补充点营养。  天气闷热,我骑着自行车回到家,浑身已经湿透了。  “妈,我回家了!”  “厨子里有饭,你热热吃吧!”母亲在平房顶上大声的喊。  我没趣的冲了一下澡,胡乱吃了一通,躺床上睡觉了。  “快来雨了,收麦子!”  我腾的一声从床上起来,急火火的朝平方顶上跑。  天黑上来了,刮起了大风,大暴雨就要来了。  母子二人急火火的收麦子,可总免不了被雨淋了个落汤鸡。  我窝了一肚子的火,窝在客厅里气生闷气。  晚餐母亲炖了一个老母鸡,还有几个小菜。母亲知道她的儿子要高考,可她似乎不知道要给儿子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吃饭,饭快要吃饭的时候才说:“高考好好的考,去了大城市,就不用受这罪了。”  我没有吱声,心里想着一定要走出去。  高考后,我上了大学,来到了灯红酒绿的城市,这里没有麦田,我也不会被雨淋。  (四)  进入大城市后,虽说早已与麦子相隔了千山万水,可麦子还是会时不时的闯进我的梦中。  上古代文学课,老师讲《诗经》:“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 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老师讲到“黍”是北方的一种农作物,形状似小米。这时候我却想起了家乡的麦子,尤其是读到“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时,我内心突然感觉很恍惚。这繁华的地方,这没有麦子的土地,真的“知”我吗?真的能察觉出我的心忧吗?我望着窗外,希望能再看到“荠麦青青”,再闻到麦香飘飘。  大三的时候,记得是*昏。  在宿舍里,猛然看见天边的火烧云,想起萧红的《呼兰河传》中火烧云的描绘:“天空的云从西边一直烧到东边白癜风有什么危害,红彤彤的,好像是天空着了火。这地方的火烧云变化极多,一会儿红彤彤的,一会儿金灿灿的,一会儿半紫半*,一会儿半灰半百合色。葡萄灰,梨*,茄子紫,这些颜色天空都有。还有些说也说不出来、见也没见过的颜色。”细细品味,慢慢欣赏,觉得眼前之景却有几分相像,耐不住,便欣然前往宿舍楼顶的天台观看火烧云。  爬上天台,刚想欣赏天边的火烧云,却被围墙外三三两两的金*色的麦田吸引住了。  我望着麦田呆在了那里。  恍惚间,想起了太多。想起了家中大柳树旁的那片麦地,想起了爷爷佝偻的背,想起了亮堂堂的镰刀,甚至想起了扎人的麦芒。看到麦地,心里突然觉得有了依靠,踏实了很多。冷静了一会后,我又迷茫起来。曾经是多么厌恶*土地上的块块麦田,是它把我拴在了农村,拴住了清贫与荒凉。可现在,面对这一切,我错了,我发现我骨子里仍然流淌着农民的血液——质朴,踏实。以前没有变,现在也没有改变。  我想回到家,踩着家里的*泥土,闻着麦香,做一个麦田的守望者,和爷爷一样,踏实的过着。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像小孩子一样在麦田里跑,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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