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裂症论坛

首页 » 常识 » 灌水 » 般若
Kf03mXLrtdr - 2020/1/25 15:04:00
因为是雨天,所以发灰的云压得很低,这使得即使才约莫傍晚的时间,天也已经不亮了。  白天撒欢去玩的大*狗来不及回家,就先蹲在村尾那家人门口的屋檐下躲雨。  其实大*狗并不是村尾那户人家的,但因为战争过后村子的宁静持续了已经有七八年,平日里连小偷小摸的贼都没有,所以就算是家犬,也都松懈了看门的职责,随着自己的性子乱跑。  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不断落在门前低洼处的水坑里。大*狗正对着那水坑抖了抖耳朵,而后又安逸地舔着身上的毛。  阴雨的天气虽然少了份活力,但却着实有一种表面的静谧,轻轻地压抑一切躁动的生灵。  电光在天空中窜行,有那么一瞬间点亮了世界,稍稍打破了这种静谧。大*狗不再舔毛,竖起耳朵,目光一刻都不移地注视着前方。  过了好几秒,雷声才跟上闪电,响彻整个村子。大*狗被这雷声一惊,后腿撑起来,对着前方就是一阵狂吠。  它并不是被雷声吓到发了狂。而是*狗正对的那个水坑上站立着的一个头戴斗笠的七八岁小孩。  小孩把斗笠沿压得很低,巴掌大的脸完全被掩盖住,看不见分毫。虽说是个小孩,却对大*狗丝毫不害怕,直直地就冲着门口去了。  眼看人越来越近,*狗的吠声也越来越急。可是小孩走到面前,*狗又不叫了。借着闪电的光,*狗仰视着斗笠下小孩的脸。  它感受到了小孩的目光,却看不见小孩的眼睛。此时的*狗"呜呜"地呜咽,身子发着抖不自觉退了几步,抵在了门板上。  小孩缓缓地抬起手,向*狗伸去。已经了无退路的*狗两只前爪胡乱地刨地,终于忍受不住一下子窜进雨中,向村里跑去。  *狗跑开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小孩来不及反应,空洞的眼只能看着它跑窜的身影。过了几秒,小孩想起来有更重要的事情,他推开门向正屋走去。  正屋的障子门没有拉紧,留了一丝缝隙。从那里面传来一阵阵挥舞什么东西的声音,很有规律,一下,两下,三下……  挥舞的声音同雨声夹杂在一起,虽然让人听得真真切切,可却毫无生气,分外寂静。  小孩走进院子后,步子很缓,木屐和地上的雨水发出微小的声音,生怕惊扰了整个院子。  他走近了屋子,摘下斗笠轻轻放在木阶上,自己又轻手轻脚地爬上去,贴近了门顺着门缝往里偷看。  正屋的玄关被撤掉了,屋里也没有点上灯。眼前漆黑一片,仅能看到屋里有个人拿着一把武士刀不停地挥砍。重复这样最基本的动作,像是热身。  终于,那人的动作停了,端站在原地。  世界随着屋中人的动作变得死寂,死寂到小孩觉得自己心跳声都会响彻万里。这么想着,他就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生怕被发现。  恐惧总会变现。屋中人突然就转过身来。小孩被吓得一跳,向后跌坐下去。  小孩不光是被那人的举动吓到了,他还被那人的脸吓到了。倒也不是脸,而是脸上的面具。  他看到一张红色的般若面具,在漆黑的环境中红得鲜艳,红得渗人。面具的顶部有两只高扬的角,这两只角与在嘴部向外肆意生长的獠牙共同透露着杀机与恨意,让人感觉它下一刻就会残杀一切生灵。  瘫坐在木阶上的小孩,失去了逃跑的力气,只能透过门缝看着那人提着刀步步接近。  一步……两步……三步……直到门被打开……  乱世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半世纪,虽然惊池村早已平定,可当人们听闻江户幕府建立起来时,才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才意味着战争结束了。  就在惊池村村民为此感叹庆祝之际,村子里却来了不速之客。  他满头乱发,身披着残缺不堪的盔甲,左臂包扎伤口的绷带已经成了暗红色。周身褴褛的他,唯有腰间别着的武士刀体现着主人的身份。  不速之客不止这个男人一位,同他一齐的还有一个挺着肚子的孕妇。她也是狼狈不堪,原本淡雅的和服已经沾染了一层泥灰,就连腰间的玉佩也无比黯淡不再发亮。  村民发现他们时是在村尾,当时那武士跪坐在地上,紧握着抵在地上的刀才不让自己向后倒去。而随行的孕妇平躺在地上喘息个不停,长途地奔走让她浸湿了头发与内衬。  天下刚刚经历过一场历经三代人的战争,黎明百姓见到带着武器的士兵依旧会恐慌。哪怕是一个携带累赘,丢盔弃甲的士兵。  因此惊池的村民要驱逐这两人,可年过半百的村长却主张留下他们。因为士兵本也是平民,陷身于厮杀的他们也是战争的受害者,他们的创伤是一生都难以抚平的。  更何况,还有位孕妇,她可不能再劳累。  于是,名叫丰臣九兵卫的武士在村民的协助下于村尾盖了间屋,落户在了惊池村。同村民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作生活。  可是世界对于九兵卫的打击并未因此而停止,约莫半年后,村子里临近村尾的豆腐坊的小女孩为九兵卫家送豆腐时,一个生命悄然降临,另一个生命却因此逝去。  九兵卫的妻子脑袋后仰躺着,脖子泛着一圈红,瞪大了眼睛一动也不动。她的下身则是一片血迹,原先隆起的肚子凹了下去。  而九兵卫跪在她的身旁,手捧着尚未剪去脐带,嚎啕大哭的婴儿。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手中的新生,眼神中有怜爱,有愤怒,可更多的还是呆滞。  八年后,原先的小女孩木下樱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女性。九兵卫的孩子,丰臣鹿原,也已是个古灵精怪的男孩。  这八年里,九兵卫家的豆腐一直是木下樱来送,从未间断过。因此目睹木下樱成长的九兵卫和她的关系很不错。  木下樱常常和鹿原一起玩耍,也常常陪同九兵卫闲聊,从九兵卫口中了解战争期间外面的世界,也了解着这个男人如何在他的前半生苟活下来。  尽管期间会有些村民的闲言碎语,可木下樱是一如既往,满不在乎这些。  好像这样让时光流逝正是木下樱所需要的方式。  丰臣九兵卫的祖父生在盛世,活到乱世;他的父亲生在乱世,死于乱世;而他自己生在乱世,活在乱世。  在丰臣九兵卫生下来的时候,他的母亲就死了,而为了他能活下去,他的父亲也死了。所以他十分厌恶战争,从生下来的时候就厌恶。即使那时候还不记事,他也觉得自己从出生就厌恶战争。  可战争却不厌恶丰臣九兵卫,或者说战争不会厌恶任何一个人。它不会厌弃任何一个人的血肉,它只会疯狂地吮吸和吞食,只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比起其他的普通人来说,战争似乎还有点喜欢丰臣九兵卫,但这对九兵卫来说并非是幸事。因为与其让他活在战争中,不如让他在刀刃下死去,这样还能让他好受些。  丰臣九兵卫曾也愤恨地想过要以一己之力结束掉这场战争,可当他真正加入之后,他才意识到在整场战争中,一个人有多渺小。他无法再后退,只能随着人潮向前奔涌,掀起一朵又一朵浪花。  “英雄只不过是比其他人晚冲上前一步。”这句话是丰臣九兵卫的父亲告诉他的,九兵卫记得很清楚,所以他每场战役都冲在最前面。他不想成为英雄,他只想去死,离开这个没有任何温情的世界。  也就是从这里开始,战争一点又一点展现它对九兵卫的喜欢。它一次又一次让九兵卫在死寂中醒来,一次又一次让九兵卫在血泊中呼吸,一次又一次让九兵卫在腐肉堆中与乌鸦对视。它不想让九兵卫死,那九兵卫就必须活着,甚至是活得更好。  从数场战役活下来的丰臣九兵卫成为了人们口中的英雄,也成为了战争的玩物。他逐渐有了自己的佩刀,有了自己的战马,甚至是受到了将*的赏识。  将*为了奖赏战场上的英雄,赐给了他丰臣九兵卫这个姓名,还将自己的妹妹许配给了他。对别人来说,此时的九兵卫已经拥有了一切,但对于九兵卫自己来说,他一无所有,就连他自己他都不再拥有。  新婚之夜,丰臣九兵卫像是野兽一般扑在了眼前的女人身上,他并不渴望什么,他只是将愤怒与仇恨都宣泄在了这个女人身上。  之后,安稳的日子没过多久,丰臣家分裂开来,九兵卫跟随着近江派征战,昔日的英雄在内斗中节节败退,最终丢盔弃甲带着身怀六甲的妻子逃到了惊池村。  战争结束了,九兵卫向往着的安逸的生活已经在眼前铺开,可战争留下的种子才开始发芽。  每当丰臣九兵卫看到妻子的脸,他都会想起刀尖搅烂的腐肉,挂在树枝上的头颅以及眼中淋漓的鲜血,他不能忘怀这些,他战栗,他惊恐,他愤恨。终于,他忍无可忍。  这一天的午饭后,九兵卫在障子门前用他有力的双手钳住妻子纤细的脖颈,妻子睁大的双眼中没有丝毫惊悚,也不进行丝毫地反抗,她明白这是迟早的事。  可这并不代表她会向九兵卫屈服,她岔开双腿以用尽最后生命的力量,她向后仰着脖子大口的吸气,她想争取哪怕一点点的机会。  九兵卫眼中没有怜悯,妻子喉中发出的呜呜声没有求饶,时间对于俩人来说都像是一月的冰河停滞不前。  等到一片叶子落下,九兵卫感觉妻子白皙的皮肤下的动脉不再跳动,不再有血液流过时他才松开了手。可即便如此,九兵卫的噩梦也没有结束,因为这一场斗争是他的妻子获胜了。  响彻庭院的哭啼声灌入九兵卫耳中成了惨叫,躺在血泊中的婴儿映入九兵卫眼中成了碎尸。  九兵卫颤抖地双手捧起自己的孩子,他怒睁的双眼盯着这罪恶的种子。他的右手摸索着,扣到了孩子的嘴上,他想要一切都归于沉寂。  只是除了他和沉寂没有人赞成这样的做法。九兵卫的动作被门口的呜咽声打断,他猛抬起头看向门口。  九兵卫的眼神几乎逼近死亡,那是双目睹过千万灵*被折磨过后才会具有的眼神。而这一束目光正注视着门口的小姑娘,那是豆腐坊的小姑娘,九兵卫还记得她叫木下樱。  木下樱躲在门后,双手捂着嘴,眼泪像是雨季的泄洪一样流出。她拼命不让自己哭出声,可还是让声音顺着指缝间传了出去。  九兵卫的右手渐渐松开了,眼神也逐渐温和下来,对于他来说,木下樱和战争丝毫不沾边,她是纯粹的干净,她不该承受这一份怒火。  丰臣九兵卫挺直的身子稍微瘫软下来一些,语气也温柔了点。  “可以帮我打一盆热水吗。”  说罢,九兵卫看了看手中的婴儿。  “可以帮我打一盆热水,拿一把剪刀吗。”  木下樱的手抓住门边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她透过泪水望着那无辜的婴儿,他的脐带还连着,他的身上还沾满了血迹,他还哇哇地啼哭着。这个孩子让她心头淌过一丝暖流,来自人性的善给予了她勇气,让她点了点头。  就是从此时开始,木下樱的人生同九兵卫捆绑在了一起。可当初不管是因为恐惧,好奇还是无可奈何,她都接受了这一切,接受了这不能启齿的一切。  灰蒙蒙的天终于下起了雨,像是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呼出来一样畅快。这种畅快倒不是开开心心的潇洒,而是终于释放一切的解脱。  丰臣九兵卫收完衣服,做好晚饭,同鹿原屈膝跪坐在饭桌前时才想起木下樱今天还没有来过。  “少了一道豆腐”丰臣九兵卫喃喃到。  被拿起的竹筷又被横放在瓷碗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丰臣九兵卫手撑着地起了身,穿上刚晾干的外衣,告诉鹿原马上回来后,就拿上斗笠出门了。  天暗得九兵卫看不清地上的水坑,好几脚都踩得水花四溅。可他不在意,快步向着豆腐坊走去。  不多一会,就看到了豆腐坊的招牌。  豆腐坊的外门虚掩着,稍微留了条缝,像是什么人急忙进了门,没来得及关紧一样。  九兵卫上前叩了叩门,只听见里面窸窸窣窣一阵,却没有人来开门,甚至连句回应都没有。半晌没人开门,九兵卫索性推门而入。  豆腐坊还是以前的样子,迎门的是个草棚,草棚外有座稳当的石磨,石磨几步远的地方有着一口井。为了打水方便,木下家特意于此打了口井。  当九兵卫进门时,被雨水打湿衣服的木下樱恰好提着打满水的木桶往棚下挪动。看见九兵卫还特意招呼了一下,一副完全没有听到刚才敲门声的样子。  “今天怎么没送豆腐来?”九兵卫也没客气,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啊……还没弄好呢”木下樱支支吾吾地回应,眼睛不知道该看向哪儿。  面对不会撒谎的木下樱,九兵卫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上前帮她将木桶提进了草棚里。  一锅豆渣已经经历了大部分的煎熬,仅剩下  最后的压制就能够做成豆腐。  木下樱用兜布将渣子们拢到一块,夹在两块木板之间,上面的木板连着根棍子,木下樱瘦小的身子全力压在棍子上,像是被挂起来一样。  起身,下压,起身,下压……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好几遍,木下樱额头的汗同兜布汲出的水汁一样不停往出冒。可即便这样,兜布间还是有豆汁往外滴答。  一旁的人看不过眼,将木下樱娇小的身躯从棍上拎了下来,自己双手摁了上去。九兵卫身上一用力,夹着豆渣的板子又贴近了几分,豆汁又一小股的一小股的往外淌。  往后,九兵卫还帮着木下樱弄好模板,倒入豆渣,再用一块大石压在上面,静等豆腐成型。  豆渣拥挤在成型的模板间,将支离破碎的因簇拥在一起,试图结一个圆满的果。可当选用不圆满的模板时,就注定要成棱角分明,凹凸有致的样子。  木下樱靠在案板旁,低头摆弄着衣角,一言不发,也没有看过九兵卫一眼。九兵卫倒也没在意,正对木下樱双手垂吊而立,眼神轻轻挂在木下樱干净的脸庞上。  “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豆腐做得有点晚”雄浑的声音排挤开雨声闯入木下樱的耳朵。  突然的发问让木下樱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摆弄衣角的手也停滞下来,看向地面的眼瞳快速地一缩,过了几秒才回道:  “啊……没什么事,下雨了,干活不太方便……就这样而已。”  就算这么说了,木下樱也没敢看九兵卫一眼。  九兵卫并非没有表示,他走上前轻轻将木下樱揽入怀里,像是抱住被褥一般抱着她。  “没有什么事就好。”  这句话是九兵卫轻声道在怀中人的耳边的。  不过这句话并没有让木下樱感到安心,因为她感到一双大手在自己的腰间摸索,仿佛是在寻找突破口。  “别这样。”木下樱想要抵抗,可是使出的力被囚禁住,一点都起不到效果。  “为什么?平时不都很顺从吗?”不耐烦与急躁的情绪夹杂在一起回应而来。  “可是这在我家里。”  “哪又有什么?”  这句话触动到了木下樱心里某个地方,她终于使上了力一把将九兵卫推开。  “我父母让你必须娶我  “明媒正娶!”  木下樱几乎用上了全部的勇气与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什么?那别人怎么看我?我们不是说好,就维持这样的关系就好了吗?”九兵卫的眼神如钉子般扎在了木下樱眼中。  木下樱下意识地躲避,她不敢对视,因为她看到的不只是一双眼睛,是好几双眼睛。它们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将她的苟行都尽收眼底,可却都无所作为。  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个人。木下樱终究忍受不住,一把抓起身后的尖刀。它本是用来切豆腐的,此时被她握在手中对准了人。  “你要是不娶我,今后休想再碰我一下。”这是最后通牒,可却因为气势不够像极了央求。  尖刀所对之人没有因此而退缩,反倒更加愤怒,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出生以来何事都要违背自己的意愿,他不明白为什么是个人都可以支配他。  他也想过自己顺心的日子,他也想支配别人,他想努力逃脱过去。可是他的过往在消散时偏偏还给自己留了这样的种子。  九兵卫实在是受够了,他单手掐住木下樱的脖子,另一只手同时夺下了尖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出现,你要违背,你要破坏!”  随着一次次的发问,他将尖刀捅入了被摁在案板上的木下樱的小腹中。  木下樱想要喊,可她被掐住了脖子,所有的声音到了喉中都只有呜呜声。  就像是九兵卫杀自己妻子时那样。  握着尖刀的手停下来时,木下樱的小腹已经成了一片稀烂,内脏也没有流淌出来,因为这些早已被那把银白的屠刀搅成了碎片。  九兵喘着粗气,用还滴着血的手撩了一下挡在眼前的发丝。  他感到有人在盯着自己,至少有两双眼睛。或许一双来自木下樱死不瞑目的躯体,一双来自她怨气朝天的*魄。  但这些九兵卫都不在意了,他拖着尸体走了几步,单手拎起来一扔,木下樱的尸体就掉入水井。  而后,九兵卫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脱了蓑衣,清理好血迹,再用之前打好的井水擦洗净尖刀,切好一块豆腐,打包完带上斗笠就离开了。  他冷静得如同雨滴滴答在斗笠上的声音一样,将密集的一切安排得稳当,然后又归入沉寂。  丰臣鹿原听着屋外的雨声,心中的情绪都被压抑下来。他坐在桌前,注视着盘中的饭,却不动一筷。  每天的饭桌上都会有一块豆腐,这对于他来说已经习惯了,就像是他的生活一样,明明拥有许多无意义的事情,却还是习惯了,以至于饭桌上少了块豆腐他都无从下筷。  父亲为什么执着于这一块豆腐,他是明白的,这和他明白为什么木下樱姐姐会同父亲苟且是一样的。  他时常会察觉父亲不经意间对他的愤恨,他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同木下樱姐姐对他所说的如出一辙,他的父亲对战争的憎恨是与生俱来的,他对愤怒的察觉也是如此。  可这些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但他依旧需要接受,因为这些无可奈何的,都是维持平静生活的一部分。  雨声开始混入了脚步声,鹿原知道父亲回来了,他转身过来正对着正门。当父亲进门的那一刻,他对着丰臣九兵卫道了一声欢迎回来。  丰臣九兵卫嗯了一声,没再说其他什么话,踏上木阶就进了正屋。再出来时,给了鹿原几枚铜币。  “我刚才走得急,忘记给钱了,你去给一下,我去切豆腐。”  这话是丰臣九兵卫正视着鹿原说的,同简单的叮嘱不一样,这样的场景更像是嘱托或是拜托。  不过鹿原没有在意这么多,他应了一声,带上比自己脑袋大了一圈的斗笠就跑出去了。  跑到门口的时候,他发现有只大*狗在家门口蹲着,好似在避雨。他停下来,摸了摸大*狗的脑袋,而后才离开。  丰臣鹿原到豆腐坊的时候,正门是虚掩的,一推既开。鹿原也没多想,喊着小樱姐迅速跑进了正门,他想赶紧结完账,回去再摸一摸大*狗。  跑进院子,却不见小樱姐,只有她的父母在草棚下一边唾骂,一边切着豆腐。好似豆腐就是他们的仇敌。  鹿原缓步走近了两人,伸出手向他们递去了铜板,  “叔叔,阿姨,你们的豆腐钱。”  稚嫩的声音打断了木下樱父母的自言自语,他们二人猛地抬起头来,怒视着丰臣鹿原,好似是魔怔了一般。  “是你!”木下樱的父亲一把抓住丰臣鹿原的胳膊,竹节般的手指十分带力,如同嵌进了鹿原嫩白的肉里去。  丰臣鹿原被这一抓吓了一跳,手中的铜板尽数落地。他惊恐地看着木下樱的父亲将自己缓缓提起来。  而木下樱的母亲的双眼里已然看不见任何感情,尽是一片混沌,等到鹿原被提起时,她才回过一丝的神来。  这个近乎发疯的女人从木下樱父亲手中拉扯着鹿原,如同饿兽抢夺着食物。  鹿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要被他们这般对待,来回的牵扯让他疼得无法去想个所以然,他只能啼哭表达自己的感情。  可即便如此,木下樱的父母依然无动于衷。疯狂的怨念让他们只能专注于宣泄愤怒这件事。  终于木下樱的母亲占据了上风,她双手掐住了鹿原的脖子,将他摁在案板上的豆腐里。  “我女儿的命,要你来偿……要你来偿……要你来偿!”  疯癫的话不断地从木下樱母亲口中说出来,同样是案板上的鱼肉,她翻了身却要将别人置于死地。  木下樱的父亲也是如此,他并没有因为失去主动权而放手,那根根竹节还镶在鹿原胳膊上的肉里。而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抓起尖刀扎进了鹿原的眼睛里,切豆腐练出来的刀功利落地就将两颗眼珠子给剃掉了。  剧烈的疼痛让鹿原终于忍受不了,惨叫的声音冲破双手的禁锢,从喉头挤了出来,却像极残秋的老鸦。  浅薄的遮掩永远遮都不住惨象,但能等到凄惨的事物自己消亡。紧密的雨声就盖不住这惨叫,但它却等到了凄惨的叫声逐渐断气。  丰臣鹿原终究是消停了,对于麻木的雨天来说是这样。对于木下樱的父母来说也是这样。  他们将尸体扔进水井,洗净尖刀又去切豆腐,嘴里还像开始一样咕哝着。  “我会不会就在这里永远一个人吧”丰臣鹿原坠进井里以后这么想到。  他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球已经没有了,睁开眼皮也只是空洞洞的血窟窿。不过他还能透过这对窟窿看清眼前。  躺在他对面的是另一局尸体。  “小樱姐,还有……小弟弟?”  不仅是两个人,丰臣鹿原能感到在木下樱稀烂的小腹中还有第三个生命的存在。  他不明白自己想要找的小樱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能感觉到小樱姐的情绪。  “她在哭。”  鹿原抬起胳膊想伸进散乱的头发里去摸摸小樱姐的脸,他想给小樱姐抹去泪水。  可他的手还没伸到一半就被瞪回去了,小樱姐抬起头来,头发向两边分去,露出骇人的眼神与尖锐的獠牙。  当两人的眼神对在一起时,愤怒到极致的情绪在鹿原心中蔓延开来。这是木下樱的情绪。  他透过自己的血窟窿看见小樱姐被丰臣九兵卫掐住喉咙,看见小樱姐的父母躲在障子门背后注视一切却毫无作为,看见小樱姐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无助与愤怒。  太多对于丰臣鹿原来说匪夷所思的事情浇灌复方驱虫斑鸠菊丸治疗白癜风在他的灵*之中,他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愣神之间,化作厉*的木下樱仰天一吼,飞出水井。而丰臣鹿原在最后一瞬反应过来,抓住木下樱的腿一同飞了出去。  出了水井,鹿原没抓稳摔在地上,眼看木下樱飞向远方。  豆腐坊的院子里,木下樱的父母已然不见,好似刚刚一刻都是梦。唯独丰臣鹿原的空荡荡的眼眶是真实的。  但这对于鹿原来说还不重要,他只想美好的生活不被破坏,他想要回家去。所以他带好斗笠,出门向家走去。  走到家门口,那只大*狗还蹲在屋檐下避雨。鹿原记得那只狗,他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可不料*狗一不留神窜走了。  鹿原看着大*狗窜走的方向,想起自己离开前摸过它的脑袋,毛茸茸的,很舒服。  “对了,父亲。”  缓过神来的鹿原走进正门,踏上木阶,看到门里带着面具的父亲,他被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紧接着就看到父亲一步又一步地踏出来。  他惶恐地看着丰臣九兵卫,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他怕再对自己做出些什么。  可他的恐惧是不必要的,因为九兵卫出门径直地穿过了鹿原的身体,大步走出家门专治白癜风的医院。  鹿原呆坐在原地,他摸了摸自己的眼眶,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没有了实体,只有死前的伤口还隐隐作痛。  而九兵卫出门不多时之后,村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骚动,连着一声又一声的惨叫。持续了好一阵才停歇下来,透露出死一般的寂静。  丰臣鹿原飘着出了门,和握紧尚且滴着血的刀的父亲打上个照面。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父亲看了自己一眼。  “看见了我又如何呢?”  往昔的日子他已然回不去了,他只能飘零世间,他是战争的产物,必将以暴乱终结自己。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穿过鹿原的身体,鹿原踏在了水坑上,沿着道路走远。  丰臣九兵卫坐在桌前平静地切着豆腐,对于他来说,木下樱,她的父母,甚至是他自己的儿子,丰臣鹿原,都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哪怕砧板上的鱼肉再如何翻转,也只能欺压同在一起的另一块鱼肉。  木下樱的父母和丰臣鹿原就是如此的关系。八年前,他没有下完的死手,今天都要借着别人的愤怒了结。  而直到今天他才逐渐明白,没有谁是不该承受愤怒的,这是战争促成的果,哪怕最纯洁的事物它都不会放过。  正这么想着,天空传来一声嚎叫打断了九兵卫的思绪。他警惕地看向声源,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影张大了蛮是獠牙的嘴向自己的飞来。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九兵卫反应不过来,手还没握住尖刀,就被*影扑在脸上。一番挣扎过来,那恶*竟化作一幅面具附在九兵卫的脸上。  九兵卫的双眼从面具后透出异样的光芒,而后走进正屋,拔出战时他的佩刀,一下又一下挥着,试图找回从前的手感。  门外的雨声切合着他挥刀的节奏,而跌撞声打乱了律动。  绯红的面具控制着九兵卫转向门外,视若无睹鹿原的*魄,径直走向大门。  他提着刀,挨家挨户的走动,每一刀都绝不浪费,每一个人都不放过。  血液能染红衣裳,却粘不住刀刃。似乎生命在利器下,分毫不值。  等到九兵卫再回到村尾时,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的生命,那条*狗也不除外。他踏进家门,看了鹿原一眼,不再带有仇恨与愤怒。  丰臣九兵卫轻松地摘下面具,那只恶*在他手里,已然只是个普通的面具。而刚刚过去的屠杀好像是一场闹剧,不因为什么恶*,只因为他想这么做而已。  鹿原的*魄已经走远,灰蒙蒙的天在一角展露出夕阳的余晖。过去已然被九兵卫斩断,他又开始期待他渴望的安逸生活。  竹筷碰在瓷碗边上的声音再次响起,饭菜还没有凉,还能下肚。
1
查看完整版本: 般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