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香蕉公社性教育师南国
编辑
香蕉公社主理人蕉叔
插画sihyun前一医院精神科实习。在门诊和病房，观摩以及访谈了很多个案。这些个案中有很多青少年，有很多跟性议题相关。这周的文章就来写写与性有关的例子。出于保密的需要，我对每个个案都做了细节变化处理。故事属于TA又不属于TA。01A是我在门诊见到的一个女孩。长相很美，皮肤很白，眼睛特别好看。头发柔顺地披肩下来，女人味十足。A坐下后，就开始陈述自己的情况。她刚刚失恋，失恋的原因是，男朋友的家人不能接受自己的阴阳人身份。她看着我们，平静地说，我比较特别，一出生就有两套生殖系统。但我从小是按女孩子的方式来长大的。我自己也是很认同我的女性身份。因此一直以来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这样一路上学，谈恋爱，现在正在读博士。一年前，我认识了前任男友，两个人感情很好。男朋友也多次表示不是很介意她的阴阳人身份的。因为考虑结婚，所以见过双方的父母。见面之后，男朋友也把我可能生不了孩子的事情告诉了他父母。没想到遭到了他父母的强烈反对。这样的反对之下，两个人的感情也逐渐出现了一些裂痕。最后不得已分手了。到这里，故事其实和一般的普通失恋的故事没什么两样。但后面，她继续讲的内容，让我禁不住对她的父母产生了好奇。失恋之后，她发现自己开始茶饭不香，睡眠也不好，闷闷不乐。她就去查找了很多资料，逐渐意识到自己可能得了抑郁症。于是她用一个笔记本写了这份关系和自己感受的各种可能性。对自己的心理和状态做了一个认知分析。说完，她就拿出了笔记本，给我们看。她说，从小受妈妈影响。当发生了困惑或难过的事情，妈妈就会让她去观察自己，教她去寻找帮助自己情绪平静的方法。从妈妈身上，她学会了尊重自己以及如何自救。关于阴阳人的特殊身份，她的妈妈也说，等她长大以后自己想清楚了再做决定要不要做手术。给了她足够的自主感和自尊感。这个过程，她始终情绪平稳，表达希望确定自己目前的状态是不是要吃药。在综合评估之后，门诊主治医生评估她应该处于轻度到中度的抑郁症。但她自己的自我恢复能力也很棒，开药不开药都可以的。她最后决定先不拿药，继续采纳适合自己的调整情绪的方法。整个过程，她基本没有对自己任何贬低的语言。谈及两性关系，谈及生不了孩子，她丝毫也没觉得自己自卑。这个姑娘的状态，让我不禁赞叹，她的父母真棒。在这种情况下，能够这样尊重和支持孩子，培养出了她如此高的自尊感。02B就没那么幸运。B是我在住院病房认识的一个女病人。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从青春期时发病，四十年来进进出出精神病院多达25次。20岁时，因为一直没有来月经，B去医院做了检查，发现自己是一个石女。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B的精神逐渐失常了。病例上写着，每次她发起疯来，都会把自己的衣服脱光。然后把自己的阴道掰开，哈哈大笑，喊道，我是正经的好女人。家里人也一直把她当疯子来看待，后来觉得护理困难，医院长期住院。好一点接回家，过不了多久又得再送进来。B终生未嫁人。病例上的寥寥数语，我却有很难过的感觉。我心想，如果她的家庭支持系统好一点，如果她也有A女孩这样的父母，从小爱她教育她正确认识自己，帮助她去接纳或疗愈自己，教她照顾情绪合理管理别人的评判，培养足够的自尊，她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呢？但我也知道，不是所有的父母都具有这样的能力。我们无法接纳我们自己不接受不了解的信息，我们也无法给出我们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命运给了你这样的孩子，那就只能当作你此生要面对的课题。门诊遇见的另一位17岁男孩的妈妈就是这样处在迷茫和焦虑中。她儿子在家里藏了很多女性内衣内裤和裙子而苦恼。她在咨询室内边说边哭。她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怎么了，管了很多次，冲突了很多次，那些衣服被收起来被剪掉被撕碎了很多次，但儿子还在跟她玩藏猫猫的游戏。儿子不喜欢跟男生玩，说话细声细气，她每次骂儿子要有男孩样，要阳光，可是孩子还是那样。她绝望到崩溃的是，儿子越来越来躲着她，什么也不跟她说。她担心儿子是性变态，医院看病，但儿子根本不听她的。看着她无助的眼神，我忍不住告诉她：她儿子有可能是跨性别，或者只是性别气质上偏好女性而已，这些都不是性变态。关键是她需要先倾听和接纳儿子的本来样貌，对这个年纪的孩子会有的性探索有更多的了解。每一种性样貌都是生命独特的气质，找到适合它的生活方式就好。这位妈妈听了我的话，平静了一些。因为时间有限，后来又简短交流了一下。我建议她先去了解青少年的多样性发展样貌，然后慢慢地去贴近孩子。她带着一丝困惑也有一丝收获离开了。很多时候，父母只是需要多了解性发展的常识，就能够给孩子提供很好的支持。03C是我在病房访谈的一个长期病人。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了。C的父母在她6岁的时候就离婚了。离婚后自己跟着年迈的奶奶一起生活。离婚后的爸爸妈妈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妈妈跟婚内出轨的情人一起创业。爸爸在工厂上班，不是出差就是回家自己喝酒。因为没有人管自己，C对上学一直没什么兴趣，不开窍。上初一时，C喜欢了学校里一位像小混混的初三男生。但这个男生喜欢另一个女生。C就主动追求这个男生，并且开始频繁逃课，跟这个男生同居。C说自己对性其实没什么兴趣，但这个男生说你喜欢我就要跟我发生性关系。否则就不能证明你喜欢我。她于是就勇敢地跟这个男生同居了。从此她就经常不回家不上课。跟着这个男生奇装异服的打扮，出入一些色情场所。这个时候妈妈已经创业小有成就了。妈妈开始希望她好好学习，将来有出息了能接管自己的企业。于是妈妈开始找关系先让派出所把那个男生住进去蹲了几天监狱。然后妈妈给学校老师送礼，希望老师能够对C更加照顾，特别是学习上。但这个时候的C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到学校课堂了。妈妈就觉得换一所学校估计会更好，于是自作主张地给C换了另一所学校。同时把那个学校的老师从校长到各科老师都打点了一遍。以为这样C就能好好学习了。可是C根本不能从失去男朋友的伤心中走出来。而且学习成绩也因为落下太多，重新捡起来实在太困难。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到了初三，妈妈实在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又自作主张地把她送到国外，想换个环境重新开始。但是十五六岁只身一人在国外，因为孤独，她很快就跟一个同在那个预科学校的北京男生同居了。不到半年，她就为这个男生花光了所有积蓄，只能回来。后来，她为了完成学业不断地去自考，期间谈了很多次恋爱。每次恋爱都是轻易地跟别人同居，然后没多久就分手。最后一个恋爱是喜欢上了一个大自己十几岁的已婚大叔。分手后，自己就开始得了焦虑症。然后后面十几年来再也没有谈过恋爱，没有去工作，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对抗这个焦虑症了。频繁出入精神病院，做心理咨询，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总是不见好转。一晃自己的人生都已经过半了。每次咨询深入那些生命的历程，我都会感叹。原生家庭的支持真的很重要。父母学习一些性教育知识，至少可以让你孩子的命运有更好的可能。很多父母说，可是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实际上，性教育不是什么特殊教育，跟所有的教育一样。需要的是父母